每年国庆节一到来,万里山河一片红的波澜壮阔就会在举国上下浓墨重彩起来:城市里、村庄里,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,到处都是国旗飘扬的宏大场景。不管身处何地,只要抬头望见满眼的国旗飘扬,不由得就会感受到它所传递出的阵阵温暖,就会激发出内心的无限动力,就能充分领略到无穷的热量和精神支撑。
两年前,在开展扶贫所驻的村部院子里,也有七面国旗,一大六小。刷了黑色防锈漆的大铁门左右两侧,用砖头混合水泥沙石固定起来的基座上,牢固树立着透视铁栅栏围墙,六面小国旗一溜儿排开,按照一定的距离布局,被穿上竹竿束绑在铁栏围墙上。院子正中,底部构架也专门用砖头砌了基座高高矗立的不锈钢旗杆上,迎风招展着一面大国旗。
当地一年四季多半时间都刮着大风,村子里的风也绝对不会显小,村部的国旗就总是猎猎有声,在半空中炫舞着鲜艳的色彩。在缺少景观的全部村子里,七面国旗就是最突出的一道风景,成为这片黄土地上最耀眼的象征。这里冬天的景色完全是灰暗枯萎的,即便有雪落下,也只是一幕苍凉的白,唯有七面国旗的鲜红点缀着生命的意向;夏季里整条山川铺满了绿,不缺少生命的灵动,但也唯有七面国旗的耀目光彩,才能调和颜色上的单调,像一簇燃烧的火焰不断点燃人们依据农时勤奋耕耘的火热激情。
张俊莉《日出》
时常,我就站在大国旗下,或者,站在能够全面看到七面国旗的某个角落,凝望着它们摆动的红色波浪,聆听着它们整齐地摇曳出的哗啦哗啦。风从无形中来,旗随风飘扬,在本来的静谧中闪耀着动态的优美,在摇摆中又张扬着一种不屈的坚韧。三年时光里,先后三次经过新旧替换的七面国旗时刻相伴于我,给了我在无数苦闷寂寥下坚守的信念与信心,更从没有让我在方向上出现过误判。无论从哪条路走向村部,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返程,七面国旗总是毫不动摇地守护在村部,成为一种标志和坚定地招引。特别是每当夜晚从走访的一户户农家归来,黑暗里远远就可以眺望到它那高大的、永恒的闪耀,借着房顶“不忘初心牢记使命”8个金黄色大字和党徽的夜光映衬,七面国旗赤红的光芒熠熠闪烁,照亮了半边山川的无尽暗夜。荒凉的心境也会在这一刻获得无比的幸福与安然。每到这个时候,那首“五星红旗,我为你骄傲;五星红旗,我为你自豪”的曲调也仿佛就在耳边震响,在辽阔的高原上久久回荡。
记得小时候,整个儿穷,连学校也缺少国旗。我们刚上学时,有次学校组织活动,建议家里有小国旗的学生第二天每人带一面来。不用说,那次活动没有一个学生能带一面国旗到学校。上到小学两三年级时,学校才勉强算是有了一面国旗,据说是从别的地方退下来的,由于已经历经多年风吹日晒,国旗的颜色变淡了,旗面上也裂了好多口子。一位女老师精心把国旗清洗干净,又用针线把破裂的地方一点一点连缀结实,再用细麻绳把国旗绑到找来的一根长木杆上,然后叫了几个大点的学生,一起在院子里挖坑把木杆栽进去,使空荡的校园终于竖起了一面国旗。尽管这面国旗色泽淡化,破裂的地方不几天就又迎风破裂,但它却是我们长久注视的对象。孩子们心灵上对于国旗的崇敬,就这样一直飘扬到了今天和永远。
到我们稍大些的时候,山村里有了流动电影放映队。从走村串户播放的革命战争题材电影里,我们总能看到在敌人疯狂的枪炮射击下,战士们倒下一个又接替一个,不怕牺牲,视死如归,始终都要坚持把国旗插到终获胜利的前线阵地上。类似这样的电影画面,又给了我们小小心灵的再次震撼,也才真正明白,国旗的红是用鲜血侵染的纯粹含义。
今天,每个到了北京的国人,都会把前往天安门广场观看升旗仪式确定为必不可少的行程安排。这些年,从西北小地方多次赶去北京的我,也至少有三次在天安门广场目睹过它的冉冉升起。每次于肃穆的状态下静立,感受的都是无比的骄傲与自豪、无比的敬仰与神圣。至今也还记忆犹新四年前在法国参加一个国际竞赛时,亲身经历的一场国旗飘扬的盛宴。在波尔多那个夜晚,当我们的获奖队员身披国旗斗志昂扬地大步上台领奖,随他们一同上台的助手就站在他们身后帮忙挥舞起国旗,全场上万人也一并呼应,同时高举小国旗挥舞出一片红色的海洋,在巨大的音乐声和欢呼声中,我们内心里的那种感受真是要多豪迈就有多豪迈,要多澎湃就有多澎湃。
对国旗飘扬这种动态的偏执钟爱,常常使我在每个屹立着国旗的地方,在每个悬挂着国旗的地方,都会停步瞩目,置身于这种亲切而又亲近的中国红笼罩包围下,我感到,世间是如此美好,岁月是如此无恙!
作者简介:
吴东正,男,汉族,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,鲁迅文学院首届残疾人作家研修班学员。著有长篇小说《地厚天高》及中短篇小说集《太平日子》等四部。曾荣获首届“浩然文学奖”、甘肃“黄河文学奖”等。小说、散文入编多个文学集子并发表作品多篇。